这一年过年,独自一人在外,在遥远的西南,体悟祖国的河山壮阔。
晴空下徒步虎跳峡,不再只是远远审视。
闯入大自然,寻着探索的蛛丝马迹,踩过或平实或硌脚或泥泞的路,惊喜于缤纷的生命。征服了无尽的28道拐和陡立的天梯,临江的意义自然而然指向了人生。
淡墨的凤蝶翩翩起舞,柔美的舞姿也会让光明女神羞涩合拢湛蓝的双翅吧。蜘蛛自己好像也被卷进了密密麻麻的网,深蓝的知了在哪里躁动地咆哮,敏捷的小蜥蜴在定格后俶尔远逝。野蘑菇撑着棕红的油伞,顶着白白胖胖的肚子杵在树根那犯着瞌睡,粉红、橘红、紫红的野花挤满了荒渠,偶尔讶异着从未见过的绿色或蓝色一朵,还有由霞红渐紫镀成海蓝的一瓣。
严酷的金沙江,孕育了温柔缱绻的云儿,是山峰的情人,才不管峰壁垂直锋利,寸草不生。她自天上入凡间来,俏皮地扑上山头。这感觉,是原野里,村上春树的小熊。
丫叉角,茶马客栈。红日翻过哈巴,投来一米阳光,灿烂一闪即逝,却也让玉龙把风之女的哀怨传唱到了今天。拥有终生难忘的爱情的人,噙着汹涌的泪水。于是山神不再威严,一米一米将金光延展铺陈,至于横围。晚饭后,热情的老板用自家的玉米酒招待了我们。玉米酒有一股烧焦秸秆的呛人气味,并不好喝。可老板每次说再添半杯甚至再来一丁点,都会不由分说地加满。客栈的灯火照得看不清银河,去另一个天台,有简易的秋千,锈迹斑斑的粗铁丝吊着微微潮腐的木板。仰头,这星光,这山夜,这是几辈子的缘分,多么幸运。哈巴玉龙天地为证:你看神峰清雪,一如我心中的你,圣洁纯粹;你听金沙嘶吼,正是我遇见你的心跳,真挚热诚。
一大早动身往中虎跳去,祥云变幻,金黄桃粉橘黄。白雾环山,青山吐日,是又一奇景。至江边,默念“不见曦月”,那一句“巨灵劈不到,江自破山行”当真神功不可名。金沙之水天上来,喊江声和着惊涛轰鸣砸向虎跳石,铭刻如斯,日月同鉴。
老树斜青水,云龙横玉山。
蓝车穿绣海,泥路锁绝岩。
泸沽胜镜,千里无纤毫,倒摄山影。临湖而居,漾木舟于影山魔云,细数杨花点点,梦随风万里飞去,寻良人此生,徒要奴面比并看。水尤清洌,桨击空明,如鸣佩环,如卷珠帘。天云下贯,光注晴柔。神女凋紫,沐浴悲歌;古曲盈梁,凝云不流。
草海!草海!万亩草海!不枝不蔓,秀雅隽永的水草芦花;亦庄亦谐,醉翁山水的摩梭一族。水生哥,纤歌在哪里悠长?搭船去海里,去草垫上,扔下鞋袜,像在蹦床上一样,尽情跳啊飞啊、疯啊闹啊,笑着脚下一波波逃开的草浪,走远了踩陷下去,涌上来泥土与湖水:天空之城,有没有这么幸福。采菱采菱,牵衣绕腕,桥短情长。采菱的歌谣哇,散入了哪个炊烟人家,听断天涯,荡舟心许过芳华,续一盏相思牵挂,再清唱这一支歌谣哇。
返程,山洪飞瀑,塌方泥流,路基崩坏,桥梁封锁。裹挟泥土的山洪冲入碧色的江水,并行不融泾渭分明。一潭碧水无痕无纹,独善其身。谁寄了一片冰心于此,还是吟哦巫山的云,终夜不眠划分着江水。月有阴晴圆缺,笃定地吹嘘曾经沧海。
回到住所,看了一段罗姆人(即吉卜赛人)的民谣,大概是写:时间是用来流浪的,肉体是用来享乐的,生命是用来遗忘的,心灵是用来歌唱的。流浪到陌生的城市,在最美的年纪,自由的心灵在生命长河里徜徉恣肆。少年意气,当是如此。国之兴兮,在我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