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儿子的外婆从台湾飞来济南,我们一家三口去机场接她。在前去的出租车里，儿子要求我帮他脱一下鞋，我照他的吩咐做了。然后他坐在后排座位，身体依着我的腿，双脚灵活地朝着开着的车窗，眼睛不停地凝视着窗外轰鸣行驶的大型车辆。很显然，他很兴奋。突然，他说“你们看见那个大大的车了吗，那个带着电线的大车（指济南的电车）？”最近我才明白他常常用“带”字表达“有”字的意思。我顺势用手指向那些被巨大的的聚光灯照亮和黄橙色灯光勾勒出的高楼大厦，以及那些朝着郊区延伸的高大立体建筑。因为发烧和鼻塞，儿子这两天无精打采，而此时，窗外涌入的清风让他充满活力。在济南，他很少有机会能感受这种车速，以至于所有建筑物上的名字都一划而过，脑海里只留下些空余的城市空间和车辆发动机的轰鸣声。在上周日的那堂课上，我刚刚批评了美国人对无处不在的城市空间所代表的“自由”观念的沉迷，这种沉迷的意识伴随着人们的狂躁和恼怒不断加剧，仿佛一下子充满了我们的生活；当然，我从未否认这样的城市空间所带来的快乐。儿子把手伸出窗外，感受着轻风；紧接着，他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把脑袋探向窗外的风中，就像一只小狗一样。我并没有让他把头立刻扭回来，而是让他在窗外待了一会儿。因为当我在康乃迪克州还是个少年时，每次开车途中我也会把头探向窗外，享受迎面而来的冲击感。所以，我完全能够理解我的儿子。然后他伸出双手并相对击掌，用手势示意想要拍死蚊子，我和萨拉，也就是儿子的妈妈，笑了起来。可以看出，儿子心情很好。
　　济南的空气不单干燥，且因为空中的尘土有点脏，当然我也知道这空气正在涌入并破坏着我们的肺部器官，然而我却没有去戴上口罩。我自我辩解道：我整天在家呼吸过滤过的空气，这一会儿时间只是对呼吸系统的一个短暂攻击；况且我们现在呼吸着的空气很可能比邻居家打开窗户时的空气还要清新，我们比他们优越。所以，我决定暂时忽略空气这回事。但同时，我又在想：那一天有一个美国同胞告诉我，像这样的污染物会缩短我好几年的寿命。这样的解释对吗？或者，有任何资料可以证明或否认这种解释吗？或者，这仅是来自于一个人的认知观念基础上的一种“事实”，还是只是一个人“知道”会是真相的见解？当我们到达机场的时候，我已经戴上了口罩，但我努力使自己忘记在前天晚上国庆节外籍教师招待会结束后那个法国空气污染专家给我讲的话。记得当时我开玩笑式地告诉他，“我一直都戴着口罩来使自己感觉更舒服点”，而我心里明白这只是一个心理安慰。当我等待他的反应时，其实我是想了解他对此事（指我通过戴口罩让自己感觉更舒服）的真实看法。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作为获得山东省友谊大使称号的30个教师之一，他必定是一个和善的人。

　　（作者是韩旭宽，英文名Brian Duane Harmon ，山东大学哲社学院人类学系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