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走下围墙,要一直在上面……世界末日就要来了……我始终非死不可,不能不死,那就让我洗去你的罪吧……——《梦旅人(Picnic)》
整个黑白灰的调子,让整部影片显得很压抑。精神病院里的主角们,Coco穿着自己涂黑的T恤,上面是从乌鸦身上拔下来的黑羽,下雨天产生的幻象中有被她杀死的小学老师的卷毛,还有傻傻的小悟。黑色的破洞伞,空的野餐盒。三个人在围墙上的漫步,不显难堪与困难,因为教堂的圣歌,因为被人抛弃的洋娃娃,因为想象中沾满血的手,时而停下,也有人一直走。
终点在哪里呢?还是,我们一直,这样漫步下去罢。
蓝色的天空下,窄窄的围墙却显得异常宽广。从围墙一直走一直走,最后会走到哪里呢?没有情调的我看到影片最后,Coco和卷毛走向水中的塔思考的却是“真的能走到吗?”这样的现实问题。跟着她的脚步,黑色的羽毛翻飞,就好像真的可以通往想去的地方。
卷毛对牧师说,不能下去。因为那里不是围墙上。
围墙是整个片子的重要场景,各种各样,宽的窄的。它像一个容器,将所有的故事情节置于围墙上。主角们在围墙上走路、奔跑、漫步。对,就是漫步。每一次他们的漫步都伴随着《walk in the clouds》的舒缓音乐,即使走向最后的死亡也一样。不能下去,因为那里不是围墙上。那我们的围墙的?看不到的围墙,不能触碰的界限。每一个不同的身份的围墙,与他人隔绝,连别人也过不来。
于是牧师说,那么就由我爬上来好吗。
现实真有那么简单么?原来你们不能从围墙上下来,那么就由我爬上来好吗。山不过来,我便过去的道理,都懂得却无法实行的现实中。每个群体有自己的规则,自己被束缚着而无法打破规则,而其他人就可以靠近么?世界那么多的团体、组织、群体,条条框框将人们分隔而无法相近,相近而无法亲密,不就是这样吗?
圣歌很美,孩子的声音很甜,Coco每一次都忍不住和孩子们一起唱,却被报以害怕的眼神。她将自己珍视的洋娃娃给孩子们,却被当作猛兽般避开与逃离。有一些时候就是这样残酷,美好的世界总是将你排除在外,似乎自己就是一身黑的乌鸦般,避之不及。在怪他人、怪世界的同时,却应该听一听自己和孩子们一起唱歌时的声音是否和谐。尖细略沙哑的嗓音在唱诗班孩子的童声中真的很突兀,那不是应该出现的部分。所以,避开也是自然的反应。
Coco和小悟问读着圣经的卷毛。天堂是什么样的?地狱是什么样的?我不要去天堂,天堂肯定很寂寞,还是去地狱好了。地狱是冷的还是热的呢?信神的人就能得到救赎么?
天堂和地狱之于有信仰的人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罢;或者没有信仰的人也是。因为没有信仰的人似乎会有害怕自己结局的时候,多数也会想要去天堂这样一个好的结果,但能否实现谁也说不准,更无法求证。宗教的东西可以说是对心灵的寄托,也可能是一种精神鸦片。物质得到充分满足的人寻求心理上的救赎;物质无法得到满足的人通过心灵的寄托来祈求物质的满足。是会去天堂,还是去地狱呢?无知,无求,无奈,无法行动。
然后Coco说,我始终非死不可,不能不死,那就让我洗去你的罪吧。
这句有所意味的台词,Coco不见得真的懂得这句话,而我们听的人呢?谁都是要死的,无论有没有世界末日。每个人都明白这样的道理,胜过于一个精神病人。可是又有谁能够这样淡定地说出来并且做到呢?对于死亡的恐惧让许多人做出有违理性、道德、法律的勾当,只为了苟且能活下去。谁能够像Coco那样,为了让我洗去你的罪而死。扳机扣下的那一刻,她身上黑色的羽毛纷飞。就算这只是电影艺术的夸张好了,却显得很真实。那些羽毛就好像是她生来就存在的,所以她千方百计留住它们;而当她离开的时候,自然也就脱离了这具身体。《1Q84》年的青豆,因为有着对天吾的执念或信念,因而没有扣动扳机。但Coco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一瞬间羽毛翻飞。就好像真的是一直鸟儿,在离开的紧要关头,却再也飞翔不起来。羽毛也全部落下,失了羽毛的鸟儿要怎样去非呢?连愤怒出离的卷毛也无法挽回。
杀死了自己亲妹妹的Coco,杀死了自己老师的卷毛,有妄想症的小悟,怀着这样那样心思的我们。其实每个人心底里大概都有黑暗的情愫罢,差别在于是否将它们实现了而已。世界末日是什么时候?卷毛拿着圣经,看到了书里的印刷日期,便以为7月10日。我们呢?玛雅人的所谓预言,胡乱相信或者只是找个理由或借口。如今这末日也已经过去,生活却还是继续。出走的精神病人们是走在围墙上的做梦人,带着空的野餐盒,不存在的食物,幻想着去picnic。
我们,也许也和他们一样,假装着学习工作生活,都一本正经地做着自以为最对的事情,为着一个虚无的目的去忙碌。那,看戏的外人们呢?像Coco一样洒脱地面对吧,死亡也不可怕,未来算什么。在围墙上,一直走下去,就像云端漫步那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