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回忆
发布日期:2012年05月25日 11:51 点击次数:
夏未去,秋未来,却已经有许多月季花开始萎蔫脱落。槐树的叶子还是满树的绿,但似乎已经失去了许多神采。燕子的踪影已经很难寻觅了,它们大概正忙着准备漫长的秋归旅途。太阳变得愈发明亮,加之晴朗的天空没有乌云的遮挡,在白天,我已不敢肆意地睁大眼睛。很多人的心里都明白,这是夏天在离开之前的无奈的留恋。让必然远离的事物一点点离开,先是音容,再是形体,最终连影子也都隐匿不见。让必然逝灭的事物在终期之前闪耀出一道光。为使忧郁者忧郁而忧郁,为使浪漫者浪漫而浪漫。也许这就是自然的高明之处,在让人们哀怨其残忍的同时又给了他们一种想要流泪的感动。虽然让人们不舒服,但总会留下一些回忆起来都会皱起眉头的回忆,如此的回忆也是回忆。
就在这个夏末秋初,我离开了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小城。无论是谁都会有一些不舍与伤感。小城实在说不上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但是它总会勾起我的留恋与挂念。它让我留恋是因为小城已经承载了我满满的回忆,让我挂念是因为它将承载我薄薄的骨灰。小城仄逼的街道、时常飞扬的土尘或是从梧桐树叶中流泻下来的阳光和走街串巷买豆腐脑的淳朴老者,这些都是小城的具象。正是这些单个的音符组成了我们深夜里独自哼唱的轻歌。
在之前送别每一个人和每一个人送别我的时候,我总是说不出许多话。我总是会在缄默的间隙或是刻意的不经意之间望着他们。其实我想问他们:你们这群在五湖四海里的鱼到底可不可以游到天堂?
汽车、公交车、火车。这些燃烧着汽油、柴油的家伙把所有人打包在铁皮车厢里,然后输送到各个陌生的角落。车里人的眼神或是憧憬、或是无奈。他们的梦想或是渺小、或是宏大。不过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可以忽略任何人的铭刻心扉的感受。所以,我们就有了理由变得冷漠、变得健忘。
坐在车厢里,我目光没有任何焦点地望向窗外。田野、行道树、山丘在疯狂地退后。我算是见过他们了吗?在车站,在繁华或是僻静的街道上,许多人迎面走来还未擦肩便已匆匆而过。那么,我算是遇到过他们了吗?
最终,我们总会在一个地方停下来,在那里生活,认识一群人,留下一段感情,然后又是离开和开始下一次奔波和另一次回忆。也许我们在红尘世间匆匆游走,就是为了赴那个未曾商定时间的约。而当我们真正领略到了生命的禅时,却蓦地发现已经用尽了一生。
就像是在一片喧哗和拥挤中离开了小城一样,几个小时之后我又在一片喧嚣中抵达了我的目的地。那场面过于混乱,像是一种压力逼迫你用力拉着行李箱快快地走。空间乱成一团麻塞满了时间,以至于没有一丝罅隙好留我感怀。
精明的留着平头的胖司机用破旧的出租车载着我和我的行李在济南拥挤的车流中穿梭。夜晚的公路像是河床,在林立的大厦群中蜿蜒曲折地伸展,承载着汽车灯光做的流水流淌,流淌到不知名的远方。
车上了高架,两边的高护栏刚好遮挡住了我的视线。悬在空中的我眼睛里好像失去了参照物,只能看见各种摩天大楼的塔尖在视野中或是靠近或是远离。面对陌生的建筑,陌生的方言。我的心就这么样自然而然地藏了起来。我甚至一度坚信它永远都不会再出来了。就这么样,一种幽幽的伤感就如此容易地将我淹没。
在我疲惫地垂下头的时候看见了屏幕上有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好久没联系了,上大学走了吧,过得怎样,我想你了。”
那是YAN,小学亲密无间的朋友。
“我也想你了。”
这条短信是我的心又重新温暖了起来。原来,我们从未走远。我们只是背对背站着。我们只是在耗时间玩一场倔强的游戏:谁若先转过身,便输了。
早上,我在一幢又一幢古板高严的大楼脚下穿过了一条又一条拥挤冷漠的街,来到了颇有异域风情的小广场,广场的名字是洪家楼广场,旁边便是洪家楼大教堂。
洪家楼教堂,双塔哥特式建筑,华北最大的天主教教堂。我兴奋地望着它,不住地想:是的,是的,电视上教堂的样子就是这个样子的。让我倍感幸福的是,教堂的后面就是我的学校。每天的清晨,教堂的影子就会透射进校园。希望那高贵的圣洁可以随着影子一起洒进来,这样,我就可以每天接受洗礼了。
我并不是一个信教的人,但是我知道教堂是接近上帝的神圣之地。它的神圣在于它寄托了人们信仰,让人们不再绝望。它存在的意义绝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华美的建筑。然而每天路过教堂的人群里又有多少人可以真正虔诚地望它一眼?
走近大门可以看到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教堂维护,闲人免进。
这个与周围风景周围人们均有隔阂的教堂也许真的只能是一个教堂了。它是整个城市的巨大装饰品——华美却令人心疼。
学校里茂密参天的法桐和杨树遮挡了阳光吸收了声音,使本来就古朴的校园变得愈发幽深静谧,近来在这个季节干燥的济南忽然下起了雨,我撑起伞学着诗人的样子在学校里用石板铺成的小路上踱着步子。转过一栋楼,蓦地看到了一棵矮矮的女贞蜷缩在墙角里,在雄伟的杨树冠下静静地欣赏着秋雨中的景色——俨然一副诗人的样子。女贞的丫杈上有一块牌子:女贞,木犀科常绿乔木,花期长,花落有果。
雨不知是大了还是小了,我走远了些。顺着女贞的方向望去,教堂的双塔在雨中若隐若现。两个女孩子停在树下,自顾自地说:“它怎么不开花呀?”我自顾自地回答:“它大概是不想当英雄,只想为英雄鼓掌。”
雨后的第一个黄昏,没有期待中的彩虹,但天总算是晴了。夕阳斜斜地挂在西边,把阳光射向教堂棕灰色的外墙上。我躺在草地上,用最放松的心情看着天空上悠闲地流云。我在这边,流云在那边,晚钟也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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