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老先生今年六十五岁了,是我所有老师中最年长的,但却是最保有赤子之心的一位,总是像孩子钻进迷宫寻找出路一样,用发现的目光,含情的微笑来看待这个世界的一切。
吉先生讲课是谦抑的,真诚的,率真的,幽默的。每次上课,他总是背着个小书包,拎着两个小马扎,神采奕奕,健步如飞地走向讲台。随后就放下书包,拿出讲稿,脱下外套,最后把小马扎叠在一起开始讲课。吉先生写得一手漂亮的粉笔字,最令我们折服的是所有的字都是用繁体书写,我们惊叹于他的博闻强识,心里又很清楚这是先生多年来笔耕不辍的回报。先生喜欢用甲骨文来讲述一个汉字的起源、本义和它的发展历程,这既形象又容易记忆。我至今仍清楚记得他第一堂课讲的“即”和“既”的区别,“即”就像一个人跪下正要吃东西,而“既”是这人已经吃完抬脚要走了。经他讲解,每一个甲骨文都是那么有趣,那么神奇,让我们不由感叹我们五千年文明史的灿烂和辉煌。
吉先生很爱用一个别人不常用的词,“筋道”。他对别人表示赞叹时也总是说其作品写得很筋道。他从不吝惜自己的赞美,而他对前辈学者的敬重也让我们深深感受到了一位长者的人文情怀,如他总是称王力先生为“太老师”。他常常尊称别人为先生,殊不知他在我们心里也是一位可敬又可爱的老先生。他以一位仁者的风度和气质感染着他的每一位学生,桃李满天下,仁爱满天下。
先生爱笑,他总是以一种善意的,慈爱的态度教给我们治学的方法和生活的心得。汪曾祺先生说,只有看破一切人事乘除,得失荣辱,全置度外,心地明净无渣滓的人才能这样畅快的大笑。我想吉先生之所以能经常开怀大笑也是这样拥有一种心态吧!
先生对我们传统文化的传承尤其是青年一代对于繁体字的陌生现象充满了忧患意识,他常常教导我们“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呼吁我们为振兴中华文化尽一份力。
我记得先生说过,他年轻时曾经爬到玉函山上去看星星,并感慨这样的时光太短暂了。今年他就要退休了,我们这些学生很想陪他完成这个心愿。如果可以,我们愿意扶着先生再去看看当年的那些星星,再听先生讲一讲他“牙膏专家”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