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岗：岁月写真情 沉冤昭日月
发布日期：2008年11月28日 16:28 点击次数：
1955年秋，在全国开展的清查“胡风反革命集团”的政治运动中，华岗以与胡风有牵连等罪名不幸蒙冤入狱，1972年瘐死狱中。1980年3月，中共中央批准为华岗彻底平反昭雪，恢复名誉，推倒强加给他的一切诬陷之词。
“胡风反革命集团”案是中国文学史、中国政治历史上的一桩非常事件，是建国以来文艺界最大的冤案。1954年7月，胡风冒着极大的风险向党中央毛主席写了“关于文艺实践问题的报告”，对党的文艺思想理论和文艺组织领导及运动方式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议，这就是轰动一时的“30万言书”。30万言书成了“胡风反党集团”向党进攻的罪证，被定为阴谋纂夺无产阶级领导权，妄图推翻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机器的宣言书。一个文艺思想分歧问题演变上升为敌我性质的政治问题，于是清查胡风反革命分子的运动跨越文艺界，波及全国。胡风一案案发1955年，至1980年平反，时间长达25年，株连2100人，一大批作家、文人、喜爱胡风作品的人、甚至仅有几面之交、一封书信来往、向胡风求教过的人都被定为胡风分子，受到错误处理和不公正待遇。当时“人民日报”公布了三批所谓胡风反党集团的材料，那是从数千封胡风与他人来往的信件中摘出的一些片断，在对这些文字做了政治性的注释后，就为整个运动定下了基调。从胡风家里抄家搜出的日记上统计出，华岗与胡风自1937年12月至1940年9月共通信3次，互访52次。因此不难得知，华岗之所以被诬陷为胡风分子，正是因为他和胡风有过一些正常的交往。
革命征途 相识相携华岗
1903年生于浙江省龙游县，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当时团中央派华岗主持南京地委工作。他到南京后深入群众，经常召开各种会议，办培训班，为青年学生解释疑难问题，组织青年学生学习党的理论和工人运动知识，华岗亲自讲课。那时胡风是南京东南大学附中文科班学生，加入了共青团，热衷于团的工作，他们的团组织受到江苏省委的重视，常有机会听上级领导的报告，胡风便有机会与华岗接触交往，在华岗领导下开展一些团的工作，并从华岗那里获得许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受到很大启发教育。胡风与华岗之间从此建立起革命的友谊。
胡风1902年生于湖北蕲春县，早年参加左翼文艺运动，自30年代起和华岗一样拿笔做刀枪，坚持反帝反封建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政治立场。抗战时期，作为“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的主要领导之一，胡风创办的《七月》杂志发挥了服务抗战、服务人民的战斗作用，鼓舞了许多进步的热血青年。
1937年，华岗与胡风同在武汉做报刊编辑工作，华岗任《新华日报》总编，他邀请胡风为《新华日报》副刊“团结”每星期天出文艺版一次，取名“星期文艺”。胡风很快就编好了第一期稿子，并写了“致读者”。从1937年11月中旬起，一共编了4期。胡风还把自己主编的《七月》的稿子中的内容较好的文章转给“星期文艺”发表。
1938年夏，由于武汉形势的恶化，为使《新华日报》不致因武汉失守而中断，华岗和其他同志被派去重庆筹办《新华日报》。是年，胡风应老舍和伍蠡甫之邀，去重庆复旦大学教书，也相继到达重庆。胡风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老舍告诉我明天《新华日报》为16名殉难者举行追悼会。我上街买了一段红绸，写上‘民族英灵’4个大字，作为挽词送去。他们是从武汉护送器材撤退到鄂西某地时，小江轮被敌机轰炸扫射而牺牲的，是我所知的第一批为抗日救国的文化事业献身的民族英雄！”
“第二天和老舍一起去参加追悼会，我的挽词放在16位烈士遗像下显得很夺目，我是用这样一个行动来表示对敌人的愤恨”。在会场上胡风遇到了华岗，从华岗那里得知了董必武的地址，并去拜访了董老。
胡风刚到重庆时奔波忙碌于许多事情，许多报社纷纷向他约稿，胡风在百忙中为《新华日报》写了“从义卖献金想到的”一文，做为对《新华日报》工作的支持。胡风主编的《七月》的复刊工作也得到华岗从各方面给予的支持。
在重庆的第一个春节，胡风的家刚安置好，华岗和《新华日报》的两位同志去胡风家看望，胡风留他们吃晚饭，这件事胡风在回忆录中说：“我们在一起很谈得来，谈得也很尽兴。……大家吃喝得很高兴，这1939年春节的晚餐，我至今也还没忘记。”
华岗喜欢与有个性、有才华的人交往，他与进步作家萧红、吴晗、闻一多、胡风等人都有过一些交往，对许多问题能谈到一块。华岗团结他们，向他们宣传革命道路，宣传共产党的主张及统战政策，使他们受到很大影响。
1941年初，胡风在重庆乡下，苦于消息不灵，看不到《新华日报》，后来从老乡范叔衡那里得知“皖南事变”的消息和《新华日报》当天被禁。胡风对此非常关注，一方面对蒋介石破坏统一战线的卑劣行径表示愤慨，一方面为朋友和同志们的安全感到担心和忧虑，表现了患难中的真挚情感。
这些事情都表明，华岗与胡风在革命斗争中相遇相知、相互提携，结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
全国解放后，他们也没有中断相互之间的友谊，50年代初他们两次在北京重逢，每次见面都很高兴，在一起畅抒友情。
1951年1月胡乔木约胡风谈话，向胡风提出三个工作，让胡风自己决定。这时在山东大学任校长的华岗从青岛来北京，胡风特意去拜访华岗，由于彼此间的信任和了解，胡风向华岗畅谈了自己的思想与工作问题。华岗赞成胡风不愿搞事务工作愿意创作的想法，还提出请胡风到山东大学教点书，并说可尽量给胡风时间写作。这件事因其他原因未成，但却表现出华岗尊重知识爱惜人才，尽力帮助胡风发挥在文艺理论方面的专长和作用。
1952年吕荧任山东大学文史系主任，因受到批判，思想不通，去上海后见到胡风，表示了自己的委屈，不想再回山大教书，想搞翻译。华岗殷切希望吕荧返回山大继续搞教学和研究，并为此写信给胡风，请胡风劝说吕荧回山大，甚至说吕荧可以不教课，专门翻译马列著作。胡风劝吕荧在上海过了寒假还是回山大，争取得到理解，或改教别的课，也可教俄文。
胡风的朋友诗人庄涌因在东北工作不顺利，去上海找胡风，胡风也曾推荐庄涌去山大找华岗。
1954年初，他们又在北京见面时，华岗见胡风情绪低落思想消极，不愿再写文章。华岗鼓励胡风应该继续写文章，并且对他说，你写了文章别的报刊不登，可送《文史哲》发表，给予胡风同志般的关怀和温暖。从1954年1月起，华岗从北京开会回来后，让人以后每期《文史哲》都寄给胡风。反胡风运动刚开始，有人征求华岗意见是否继续给胡风寄《文史哲》，华岗说，胡风问题只是文艺思想问题，还是继续寄吧。他们在思想上工作上相互关心、相互帮助，患难相知，完全是革命同志间的高尚纯洁的友谊。
坚持真理 客观公正
华岗对胡风问题一直持客观公正的态度。对胡风的错误华岗曾尖锐地指出：胡风有宗派情绪，有小集团倾向。1952年华岗对因闹宗派而情绪低落的胡风写信说：“吾兄似应克己，将情绪对于某些问题，加以较深发掘，尚有较实际之贡献”。并劝导建议胡风拿出精力“去发掘鲁迅思想”。华岗对胡风的问题也总是抱着一分为二、实事求是的观点。1952年底，《文艺报》发表文章批评胡风的文艺思想，华岗对此指出：不应说胡风是反马克思主义的，这样容易混淆敌我界限，把朋友当敌人，反而阻碍胡风的思想改造。1955年春，在青岛文艺界声讨胡风的会议上，华岗对胡风过去的革命历史和为革命事业所做的工作予以肯定，他认为胡风是由小资产阶级转化而来的，有个对小资产阶级思想的改造问题。华岗对学术理论上的分歧和争论坚持认为：文艺批评也有一个首先分清敌我的问题，既不能搞把友军当敌人来打击的罪恶性的文艺批评，也不可搞庸俗的宗派主义的文艺批评，这都有害于文学艺术事业。
在批判胡风运动开始时，华岗在1955年3月校刊《新山大》168期上，以方衡的笔名写了“胡风文艺思想的唯心论宣传”，华岗对究竟什么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围绕这个学术问题上的认识分歧和争论，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的核心内容”、“作家世界观与文艺创作方法”等几个方面，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作了科学阐述，指出胡风对这些问题的认识理解还不够准确、深刻，批评了胡风文艺思想中的主观唯心论的错误，把胡风问题限于思想批评的范围内。
在全国开展批判胡风的运动中，许多报社、杂志来信来电话约华岗写批判文章，华岗总以事实不足，没有材料等理由而推辞。当时有人写文章要在《文史哲》发表，还说胡风是特务，华岗不同意，说这样下结论还太早。
1955年5月吕荧在中国文联和中国作协批胡风大会上公开宣称，胡风问题是文艺理论问题不是政治问题，不能说胡风是反革命。因此山大有人要把吕荧定为重点大搞批判，华岗批示“缓办”，强调要重事实，认为材料不足。华岗的这些作法被认为是对批判“胡风反党集团”态度不积极不坚决，在当时那种政治氛围下必会招灾惹祸，这些都注定了华岗的在劫难逃。华岗坚持实事求是的马克思主义唯物观，坚持党的原则，敢说真话，敢于抵制“左”倾错误，正确分析评价自己的同志。他的做法与当时打棍子扣帽子、专横不讲民主的极“左”行为形成鲜明的对照。
历史作证 铁骨忠魂
1955年8月，华岗以“胡风反革命分子”和反党罪名被逮捕关押后，从大量的调查材料和审讯中找不到一条所谓的“罪证”，从他与胡风的通信中也找不到任何“反革命”的蛛丝马迹。就连胡风在审讯时的交待中说的也都是华岗如何为争取民主而战斗，如何对自己和其他文化界人士宣传共产党的主张，执行统战政策。专案组在长达10年的时间里始终也没有找到任何事实可以证明华岗是胡风分子，缺乏罪证又要定罪，只有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华岗身上。1965年9月23日，中国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对华岗因反革命罪判处有期徒刑13年，剥夺政治权利7年，并以与“胡风反革命集团”毫无关系的三条罪名为其定罪：一、发表反动文章，帮助敌人进行反革命宣传。二、秘密投靠军统特务。三、包庇反革命分子。而在历史的档案里我们看到中共山东省委审查干部委员会1955年3月对华岗被捕问题的审查结论是这样写的：“1937年抗战爆发，国共重新合作，这期间政治犯被释放，要在反共宣言书上签名，华岗与张永年（满州省委政治交通员，在青岛同时被捕）因拒签而未获释。1937年12月周恩来与董必武出面保释无条件释放。
六同志证明：“华岗在被捕期间，在敌人法庭和监狱反省院中，政治上坚贞不屈，始终未承认是党员……坚持党的立场，保持共产党员气节，忠于革命事业。”
事实证明，华岗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胡风反党集团”成员，也从未丧失阶级立场投靠反动派，也没有包庇反革命。他是一个坚贞不屈的共产党人的楷模，是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是一个坚定的革命实践家。
沉冤昭雪 警示后人
1980年9月，中共中央发出为胡风平反的通知。1988年6月，中共中央下达了为“胡风反革命集团”进一步平反的通知，“经复查认为，对于胡风同志的文艺思想和主张，应按照宪法关于学术自由、批评自由的规定和党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由文艺界和广大读者通过科学的正常的文艺批评和讨论，求得正确解决，不必在中央文件中做出决断。”至此，对胡风一案做出了正确的结论，对胡风一生作出正确的评价。同时也证明了华岗当年对批判胡风问题所持的思想观点是完全正确的。
历史证明了华岗和胡风都是清白无罪的，他们一生努力为祖国和人民做出贡献，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又是坎坷的一生。他们以生命、泪水和圣洁的血为真理奉献，给后人留下深深的思考。]
【供稿单位：山东大学校报 作者：殷丛薇 编辑：新闻中心总编室 责任编辑：莉荔 】
